張嬤嬤聽了顧如玉的話，微微一楞，隨即笑了笑道：“若您是一個公主的話，只怕比聖上任何一個公主都要得耀眼！”

顧如玉抿了抿唇，想到張嬤嬤這麽做竟然是為了吳萬，那麽也就是說是為了杜氏的丈夫，那位遠在天邊的齊將軍，聲音就逐漸沒了溫度道：“多謝您的誇獎，只是我要的並不是這個！”

張嬤嬤聞言，看了一眼齊瑜軒和太子，本是想要讓這兩位出去，但轉念一想，恐怕在他們眼底她已經成了無惡不舍的壞人，自然是不會放心讓顧如玉一人和她相處在一起。

於是閉了閉眼，才啞聲道：“當年，聖上還是皇子時，曾經和太後在外出進香時遭人暗算。當時為了掩護聖上和太後，奴婢與他們分為兩路，奴婢負責引開那賊人，太後和聖上依舊躲在寺內等待救援。只是奴婢在做引子的時候，不慎……不慎……”

張嬤嬤說著，便有些顫抖，但眼底卻是一滴淚都沒流出，像是當年已經將淚水都流光了一般，此刻回憶時除了覺得不堪之外，卻是沒有一點傷心。

“奴婢當時本是想要就此了斷，是太後勸回了奴婢！哪知奴婢卻因此有了身孕！太後當時就勸奴婢將孩子拿掉，但是奴婢卻覺得這孩子是無辜的，還有……奴婢的一點私心！”張嬤嬤緩緩的閉了閉眼道。

當年的她還是一個少女，雖遭遇了那麽悲慘的事情，但也知曉就算日後放出宮去，她也無法再嫁人了，這一輩子與其無子過一輩子，不如有一個後，日後自己也有一個念想有一個目標！日後被放出宮了，好歹還有一個相伴的人陪著自己。

深吸口氣，張嬤嬤垂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像是看到了當年執著的自己一番道：“當年奴婢是魔障了，苦苦哀求太後娘娘，給奴婢留一個血脈，最後以死相逼，才讓太後想了法子讓奴婢生下那個孽障，但宮中當時正是聖上登基的大時刻，奴婢只能在宮外偷偷生了孩子之後，再回宮！”

神色逐漸恢覆清明的張嬤嬤，停了停，才又繼續開口道：“待奴婢知道他在朝中某位官員家中日子過的很好的時候，奴婢那個出宮將他尋回來的想法就逐漸淡了！但是……”

“不知怎麽的，吳萬便知曉了身份尋到了您，質問您為何對他如此不公？為何他會有那麽一個不堪的身世，是嗎？”接下來的劇情，不用張嬤嬤說，顧如玉也知道這劇情是非常狗血的，看著張嬤嬤點頭，便忍不住嘆息一聲道：“張嬤嬤，您是宮裏面的老人了，在太後身邊待了這麽多人，見慣了三六九等的人，豈會不知人的貪欲是非常可怕的？”

那吳萬若是在仕途受挫的時候得知了這個消息，那麽對張嬤嬤甚至太後和聖上都會怨恨到底，更何況是皇後？說到底吳萬其實本來想要對付的人就是太後吧！

“只怕，那吳萬的仕途也是祖母出手加以阻撓的吧！”太子瞇著眼，唇角抿成直線，顯然在極力的忍耐自己的情緒，冷聲道：“祖母自然不希望吳將軍和宮中任何一方有牽扯，平平淡淡普普通通的日子，對於吳萬來說才算是幸福！只可惜祖母估錯了他的野心和貪欲！”

張嬤嬤張了張嘴，卻也最終只能頹喪的垂下了頭，呈現衰老之樣：“皇後娘娘有孕的事情，是奴婢將消息傳給杜夫人的，但是杜夫人如何讓王氏呈現那有孕的樣子，奴婢真的不知！王氏確實也是一個處子！”

顧如玉沈默的看著張嬤嬤一臉疲憊，只怕她這段時間的日子也一直不好過。一面想著要彌補自己的兒子，一面又想著不能愧對自己的主子，兩邊相互平衡之下，也許對於張嬤嬤來說，皇後禁足太後僅僅是失神幾日，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可……太後皇後的身後是聖上和太子。吳萬的身後是對皇位野心的那些皇室子弟，這本就不能相提並論。

事情已經問的很清楚了，更甚至其實他們三個根本就不需要花費這麽長的時間去審張嬤嬤，他們只是想要知道張嬤嬤為什麽背叛而已。

事已至此，顧如玉默默的起身，看著坐在角落屋子角落的老人，她這一輩子都貢獻給了皇家，貢獻給太後和皇帝，唯一一次私心為了自己的兒子做了事情卻如此的痛苦不堪，她……其實也是一個可憐人。

“張嬤嬤，你可還有未了的事情要去做？”顧如玉在即將要出屋子的時候，突然轉身對著張嬤嬤開口道：“若您有的話，玉兒一定會幫您做到！”

“奴婢……奴婢想要再伺候主子幾日！”張嬤嬤聞言，立刻睜開了眼，已經有些蒼老渾濁的眼裏迸射出小心翼翼的希望：“能否再給奴婢一些時間，奴婢將事情安排好了。然後再尋一個緣由出宮，不讓太後會起疑，可以嗎？”

張嬤嬤小心翼翼的樣子讓顧如玉覺得心酸，更是在心裏恨不得將那吳萬剝皮抽筋了去。

“此事，我要回去問過父皇才能告訴您！”太子抿了抿唇道：“您在這裏好好歇著！這裏不會虧待您，也不會讓您在牢裏，不過還是要委屈您在這屋子裏面先待一段時間！”

這，就是有希望了？

一直沒有落淚的張嬤嬤，在聽到太子這話的時候，忍不住眼眶一紅，聲音就有些哽咽道：“殿下您放心，若是聖上給了奴婢這機會，奴婢一定不會再亂來！奴婢一直都覺得，是為了太後和聖上才虧欠了孩子，現如今為了孩子背叛了主子，也讓那孩子重新獲得了一次生命，奴婢覺得不再對那孩子有虧欠了！奴婢現如今只想著……”

只想著怎麽做，才不會去傷害對她那麽好的主子。

“張嬤嬤，您可知道……”顧如玉看著張嬤嬤低頭哽咽的樣子，就忍不住鼻酸道：“當初既然太後答應了幫助您保全那孩子，自然就不會讓那孩子出事！以前我以為皇伯伯不動吳萬是為了讓太子哥哥上位之後可以殺一儆百。但現如今……”

迎著張嬤嬤那雙蒼老的眼，顧如玉低聲道：“若是皇伯伯知曉，就是為了您所以一直都未曾對吳萬下了狠手。若是皇伯伯不知曉，只怕這裏面是太後出面幹預，讓皇伯伯不要對吳萬下狠手！前者，是皇伯伯對您的一片照顧；後者，太後娘娘為了您竟然在政事上幹預了，您……”

不想再繼續說下去的顧如玉猛的轉身走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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